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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灵的篝火
张海迪
我写这部长篇时很多次都在想,人们最好在下个千年翻看这部小说。我不是什么预言者,但我坚信,我在这本书里所描述的关于攀登雪山峰顶的一些艰险,到那时也许就不存在了,人们很容易就能登上珠穆朗玛峰--海拔8848米的山顶上已有了我们的研究站点,如同昨天和今天在南极建立的长城站。珠穆朗玛峰上的站点最好也叫长城站--世界上最高的长城站。不过我也在想,假如8848米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,世界上还有什么高峰要攀登呢?只要地壳不变动,8848米将是有限的数字和高度,而人类的探索精神则是无限的。
人类总是想超越极限,却又被无数的障碍阻挠,劈开了重重叠嶂,人也就跨越了千山万水。开始写这部书时,我总感到有一种无形的束缚,它始终不让我的想象展开翅膀到无边无际的天地里翱翔,可我说不清那紧紧束缚自己的是什么。我常常被这种困惑搅扰,同时也为超越困惑,获得心灵的解放不懈地寻找飞往更大空间的方向。我为此等待了很多年。有一天,我终于看见了梅里雪山!接下来的很多个夜晚,我都是在网上度过的,我被迷住了。那里有成百上千条关于梅里雪山的文字介绍,还有很多绮丽的风光图片,于是我看见我的一个主人公回头对我笑了,在此之前,我一直让他在一个不知名的空旷地带徘徊,在本书里他是梅里雪山的攀登者。
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海拔只有6740米。可它的地理环境却很复杂,山上终年积雪,陡峭的山体,风化的岩石,还有瞬息万变的气候,会让攀登者突然陷入绝境。卡瓦格博至今还是一座人类未及山顶的处女峰。只要人们达不到顶峰,它就永远是一个神秘的向往,一个神秘的存在。
人们可能还记得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的惨剧,十七个登山勇士无一人生还。为什么鲜活的生命要去荒无人烟的地方,在那里经受暴风雪的袭击,面临雪崩随时发生的危险,陷入人生的绝境?
天光黯淡,无边的黑夜,厚厚的积雪,看不见一线星光,周围也没有篝火,不灭的只是心灵的篝火,最后那火也覆盖在冰雪之中……
当太阳重新照耀时,冰盖上又多了几座新的冰雕,他们的面容都十分安详,好像还在酣睡,却再也醒不过来了……也许在多年之后,地球进一步演化,它变暖了,冰川坍塌,雪山融化,十七个勇士还会获得新生。他们会站起来,抖掉身上的积雪,掏出揣在胸前的旗帜,迎风抖开,一簇火红猎猎地飘舞着,发出哗啦啦的脆响。他们看见远处美丽的城市,葱茏的绿树,盛开的鲜花,一座高大建筑物的计时牌上清晰地显示着:3000年某月某日……
我想这丝毫无损他们千年之前攀登高峰的意义。物质是坚实的,如同大地,而精神则如同天空或宇宙,是柔软的,无尽头的空漠。人的脑实质就是这种天空或宇宙,有限与无限都在其中,人的脑实质是比自然界的宇宙还要广阔的。无穷尽地开拓成为人类永生永世的寄托。西西弗斯整日推着一块大石头上山,其实是一个哲学寓言,它是时间与空间的规则--周而复始,永无止境。
我写这部长篇也是一种攀登,如同真正的登山者,一次次向高峰冲击,又一次次撤退,回到大本营,回到平淡无奇的生活中。这种攀登让我的体力和精力消耗很大,在经历了四十年的病痛之后,身体瘫痪部位的肌肉萎缩了,我越来越难以支撑自己,总有一种明天就会因疲惫而死去的感觉。其实,我对长篇小说的创作已经力不从心了,激情常被肉体的麻木疼痛和精神的忧郁绝望掩埋……
我想这将是我最后的一部长篇小说了……
精神攀登的路途异常艰苦,我有时也畏惧,害怕路途遥不可知,但冥冥之中又仿佛看见我的主人公在远处等待,等待我给他们一个结局。我有时急于接近他们,有时又小心翼翼地避开,我怕我笔下的主人公会在途中遭遇不测,也怕有的人会因为我给他们的结局而失望。
其实我是清楚的--生命永远不会完结,我们的攀登也是如此。
(取材于张海迪长篇小说《绝顶》的前言,有删改)
注:张海迪,当代作家。1995年生于济南,五岁时因患脊髓血管瘤导致高位截瘫,胸部以下失去知觉。
下列对文章的理解,不正确的两项是
作者坚信当下个千年到来,珠穆朗玛峰的山顶上已建立起"长城"研究站点的时候,人类将无高峰可攀。
前四段以黯淡的天光、无边的黑夜烘托"心灵的篝火";"覆盖在冰雪中"则暗指十七勇士生命的终结。
时至3000年,地球变暖,冰雪融化,勇士重生;作者在一个想象的情境中,寄寓了自己美好愿望。
最后一段作者流露出对笔下人物有时想接近,有时欲避开的复杂心态,在"怕"的背后是对人物的挚爱。
本文可以看作是关于《绝顶》的创作谈,交代了小说主人公的生平背景,同时也折射出作者的心路历程。
梅里雪山在作者的小说创作中具有重要的作用,根据文意,谈谈这些作用表现在哪些方面
作者为自己的小说取名"绝顶",结合这篇前言,说说作者所理解的"绝顶"包含了哪几层内涵。
中国古代神话中有"夸父追日"的故事:"夸父与日逐走……道渴而死,充其仗,化为邓林(树林)。"有人认为,文中殉难的登山者有如追日不得的夸父,是当代社会中的悲剧英雄。结合原文并联系现实,谈谈你自己的看法。(不少于200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