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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消逝的物语:油纸伞
李振南
每当在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季节,深夜里听那淅淅沥沥、时断时续的春雨时,我的思绪便会穿越时空,抵达江南小镇的小巷和它的油纸伞。
在我的脑海里,油纸伞是江南最美丽也是最遥远的一个梦了。记得儿时,在滴滴答答的雨帘下,我们撑开油纸伞,一爿爿烟雨葱茏的天地近在眼前,一幅幅充满诗意的田园风光纷至沓来,让人恍然进入梦境。现在,这个梦离我们越来越远了,只有在那些发黄的典籍里,还能依稀看到它们的影子,也只有在以假作真的影视画面里,能模糊地见到它们的赝品。
油纸伞,它于何时何地发明,又是哪一个独具慧心的匠人所造,现已无从考证。但我想,油纸伞的出现,一定是在江南,被潇潇暮雨氤氲着的江南,很容易使人产生创造的灵感。于是,一把把油纸伞,从江南仄仄的小巷里走出,伞下的人或是明眸皓齿的女子,或是一袭青衫的书生,静静地在雨中沉思、遐想或踟蹰彷徨,那么宁静,那么典雅。或是两把油纸伞交错磕碰而过,蓦一回首,便擦出了爱的火花,产生了如水的柔情。正像在《雨巷》里徘徊的诗人,苦苦等待着眼睛里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。也正像民间传说中的《白蛇传》里,是油纸伞演绎了许仙、白娘子的一段美丽、动人的爱情故事。
油纸伞走向乡下,肯定是《白蛇传》以后的事了。这种竹木结构,用纸糊成的雨伞,都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桐油的漆味,芬芳但又有一丝刺鼻,那黄黄的颜色,温暖着打伞人的心。记得,小时候乡下农人的家里,多半都是有一把油纸伞的。现在,我想起来,我家也有一把手柄长长的油纸伞,虽然不知道使用了多少个年头,伞面也已破旧,然而孩提时每每撑开,总会有山水的味道,有亲人的味道,在雨中一路追随陪伴。
我家的油纸伞属于祖传或是母亲陪嫁过来的,我至今仍不得而知。按照我们这里的乡风,油纸伞是“有子生”的谐音,是吉祥的象征。所以,过去在闺女出阁时,其父母总要送上一把油纸伞讨个吉利。我家门角里的这把油纸伞是不是母亲的陪嫁物,我一直没有问过,那时也不懂得问。
过去,乡下的油纸伞,一般是妇女和儿童的用物,成年男人的遮雨工具是箬笠、蓑衣,他们讲究的是实用,不需要诗情画意的伞。我儿时使用油纸伞都是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,又大又笨重的油纸伞,它的重量和宽度早已压过我弱小的肩头,有时候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撑开。在斜风骤雨中,油纸伞和人都晃荡在乡间泥泞的土路上,这时,雨模糊了视线,风吹淡了田园的颜色,雨和伞构成一组天然的乐器,雨在伞背叮叮咚咚地敲打着音乐,此起彼落,使寂寥中的行人有了一份乐曲的慰藉。
油纸伞仅陪我走过童年和少年的时光,从尼龙雨衣的出现,它便被搁置在每户人家的墙角、厨背而渐渐地破损、霉变,直到永远地消失。如今,油纸伞早已被式样繁多的自动伞、折叠伞所取代,它们做工精细,变化无穷,如五彩的花朵在大街上、小巷里、阡陌中次第开放。虽然我清楚地知道,它们也源于油纸伞的构想,是油纸伞的沿袭,但已缺乏了油纸伞的诗意。因为它们已没有了木质的温润,油纸的芬芳;没有了其张开时的热烈、坦诚和闭合时的羞涩、含情脉脉,已缺失了一个民族的古典情怀。所以,当若诗若梦的油纸伞逝去后,我们就再已无缘读到一首像《雨巷》那样令人心澄眼热的诗歌和《白蛇传》那样缠绵绯恻的故事。
(摘自《中国散文家》2011年第2期,有删改)
下列对文章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,不符合原文意思的两项是
A.“我”现在依稀能看到油纸伞的影子,是在梦境里,是在以假作真的影视画面里。 |
B.江南的雨使独具慧心的匠人产生创造的灵感,油纸伞应运而生,沿袭千年而不绝。 |
C.追忆小时候在乡下用过的油纸伞,作者印象深刻的是雨和伞敲打出的音乐。这样写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。 |
D.文中对于油纸伞是母亲陪嫁物的猜测,是虚实结合的写法,说明家里的这把伞在我的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。 |
E.文章最后把油纸伞和自动伞、折叠伞做对比,是为了说明即使现代各式各样的伞更精细更美好,而油纸伞所承载的古典情怀和诗意却是永远无法替代的。
文中第三段提到《雨巷》和《白蛇传》有什么作用?
结合文本,探究油纸伞物语的丰富内涵,并简要分析。